我們在討論職能科學的時候,職能正義是一個很重要的概念。人們有自由和權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獲得人生的意義,這就是職能的正義(occupational justice)。(延伸閱讀_總有一天,社會生存的本質,會適合所有的人。)
Since occupations are central to human existence, restrictions to participation in occupation are a matter of injustice (Wilcock & Townsend, 2004). 因為職能是人類存在的核心,限制人們參與職能,便是一件不正義的事情。
我們也許無法立刻精準掌握職能科學的抽象概念(延伸閱讀_什麼是職能科學?),但你一定曾經對於社會上的各種不正義感到不平。職能的正義聚焦於人類參與職能的自由,它建立在社會正義的平等、權利、責任、義務和道德的基礎之上,用「職能」去解釋,讓「正義和不正義」的概念更加個人化。
三個主要的概念,奠基了職能正義的基礎:(1)人們參與的事情決定他們的健康、(2)職能深受情境的影響、(3)職能參與能改善在活困境中的人們的生活。
人們參與的事情決定他們的健康
The things people do are a determinant of health (Wilcock & Hocking, 2015)
只有當整個環境允許人們可以依照他們的文化和信仰參與職能的時候,職能正義才能真正的展現(WFOT, 2006)。
職能深受情境的影響
從各種外在的環境因子(地區性的、國家性的、甚至國際間的經濟狀況、政策走向等等)到個體各自的獨特性(年齡、性別、國籍、種族、信仰、能力和失能、財富收入、工作、社交網絡、以及所居住的環境…等等),一個個體所曝觸的各個層面,都會影響人們的職能 (Stadnyk et al., 2010)。
職能參與能改善在活困境中的人們的生活
基於這一個觀點,職能正義強調在所處的環境中,為了人們的權力,去倡議、斡旋,並且重視每個人的能力,來促進每個人參與職能,我們相信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有著重大的意義,能促進人們整體的健康,並彰顯正義(Hocking, 2017)。我個人認為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因為對於職能的信仰,我們相信自己可以透過職能改變人們的生活,也因為相信這一點,治療師們得以在臨床治療中記得「職能」的初衷。
Occupational justice is a powerful idea, bridging the gap between people’s well-being and harmful social conditions that restrict what they can do and be (Hocking, 2017). 職能正義是一個強而有力的概念,它連結了人們的安適感,和社會中可能阻礙人們能力和權利的因子。
職能治療師,應該要為了病人們所遭遇的「職能不正義」發聲,但該怎麼做呢?
「做這些治療都是為你好。」
「這些治療手法是有療效證據的。」
「你剛生完小孩,我們首先要訓練的,就是照顧小孩的技巧。」
「25歲正值工作年齡,我們的目標,就是讓你回歸工作、賺錢,讓你可以生活獨立。」
即便有考量到個案的職能角色,諸如此類由「我是治療師,我來告訴你該怎麼做」的立場出發的言論,都是治療師一廂情願、先入為主的觀點。身為職能治療師,協助我們的病人達到他們理想的生活,獲得應得的職能正義,是我們最遠大的治療目標。然而,對每個病人來說,究竟什麼是理想、什麼是正義?答案可能因人而異。(延伸閱讀_職能的本質,便是成為自己最想成為的樣子。)
How occupational justice manifests will vary across different cultures, times and places (Hocking, 2017)。職能正義會因為不同的文化、時間和地點而不同。
甚至,所謂的正義,也會因為每個人的生活經驗、生命歷程的不同,而有所差異。
Be careful when looking through your occupational lens
當你試著為病人爭取他們的職能正義時,需要特別謹慎。「職能」和「正義」的意義,都是相當個人化的事情,當我們習慣性地,以治療者的角色和角度觀察、分析個案,很容易就因為治療師在治療關係中的權威性,將自己的主觀價值強加在個案身上。要記得,在治療過程中,復原的主體是病人,而不是治療師,要貫徹以個案為中心的治療,就要尊重個案所認知的職能和正義。(延伸閱讀_只有自己,才能定義自己的職能。)
開放的想法 Be open minded
抱持開放的想法是關鍵的第一步,試著去接受一且你不熟悉的想法和價值觀,避免治療師個人的成見,去限制治療關係和治療目標的可能性。
察覺不正義 Be aware of injustice
要替病人排除他們所面臨的職能不正義,首先,治療師要先能夠察覺到不正義的存在。多方、全面地去認識各種社會議題,拓展對於社會中不同階層、不同面向的認識,要先發現病人生活中所面臨的種種不正義,才能夠近一步去解決問題。
尊重差異 Be sensitive to differences
增強自己對於文化、族群、年齡、性別、種族、宗教、認同…等等差異的敏感度,不要以自己的位置去假設病人的立場,這種「預設對方立場」的互動不僅非常失禮,也會讓你失去開啟或維繫關係的機會。(延伸閱讀_請以我認同的名稱呼喚我。)
誠實面對自己 Be honest to yourself
要做到上述的幾點,首先必須要能夠誠實地審視、面對自己。誠實的回答自己:我是誰、我站在什麼樣的立場、我有什麼樣的主觀偏見、我本身擁有哪些特權(privilege)…這些東西都將影響你的判斷和決定,如果沒有好好的面對自己,也就無法察覺到自己思考和行為的脈絡,治療過程中就很容易忽略自己正在對病人做出的傷害。(延伸閱讀_敘事研究。)
當然,在治療的過程中,這一切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職能本身就是主觀的,身為治療者的我們也一定會有自己的立場和偏見,持有自己的立場並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我們並不一定要抹去自己的觀點、無條件地接受病人的想法,但我們要盡可能地減低因為治療師個人主觀價值,對病人治療造成的限制和不公正。
擁抱對立
認知的衝突、想法的對立,是治療過程中很有可能會面臨的狀況,畢竟每個人都有個不同的過去,但職能治療所強調的以人為本、以個案為中心的核心價值,正是強調了—不能因為立場的不同,而限制、剝奪了病人的自主和權利。衝突和差異可以存在,它們不一定是復原過程中的阻礙,也有可能是治療過程中的養分。
原諒自己
身為治療者,我們都被教育要能夠「同理」。但我們真的每次都能夠同理嗎?治療師自己的立場、信仰、甚至是過去的創傷,都可能會影響治療關係,甚至左右治療目標的走向。因為治療過程中自己的情感投射而過度自責,對治療者本身也是一種傷害。我們尊重病人,但也要尊重自己的過去和感受,這樣才能長久地走下去。(延伸閱讀_治療師們,你不需要獨自面對自己的創傷。)
治療是雙向的,接受病人也接受自己
職能治療的過程中,治療是一段雙向對等的關係。記得職能治療師們最常使用的「適度的自我揭露(self-disclosure)」和「治療性地運用自我(theraprutic use of self)」嗎?讓病人從我們身上察覺自己的同時,我們也在病人們身上回望自己。如何在適度的自我揭露、維持自己立場的情況下,尊重並承接住病人的拋出的議題,引導雙方在討論的過程中,抓到其中的平衡點,是每個治療師都需要慢慢去摸索的課題。
我也正在持續的理解職能治療、職能正義、和職能科學。職能科學很抽象、職能正義的概念很寬廣,而應用這些理論執行的職能治療,自然也有相當程度的困難…
Acknowledging difference and what people have the capability to do and be, rather than what they receive (Hocking, 2017). 能夠認知到差異,並能夠理解,重要的不是病人在治療過程中接收到了什麼治療,而是他們所能夠做的事情、和能夠成為的樣子。
如何在病人和自己的立場中取得平衡,試著理解、尊重,才能使職能正義的探討更有意義。
References:
Clare Hocking (2017). Occupational justice as social justice: The moral claim for inclusion, Journal of Occupational Science, 24:1, 29–4.